 ：中华赏石国学教育博物馆舟山市分馆（暨海洋赏石博物馆）馆长，浙江省观赏石协会常务副会长。 其收藏奇石在2019首届中国（杭州）赏石艺术节暨“钱江杯”全国观赏石精品展上获得1项特等奖、5项金奖。 秋日的午后，在定海西大街99号的海洋赏石博物馆，顾光明摩挲摆弄着一方方奇石，如同照顾自家孩子，精细且周到。 几张大圆桌上，是珍馐汇集的“满汉全席”，两张西餐桌，则陈列铺排着“西式佳肴”，单是从这精巧的构思，就可看出主人花费了无数心血。 这处私人开设的公益性赏石博物馆，从今年9月开始对外开放，在舟山尚属首家，即使在国内，也因其藏品之丰、底蕴之深而首屈一指。这样的一处博物馆，不单是花钱就能办起来的，用顾光明的话来说，这里就是他这十来年间最大的“成就”。 “成就”这个词，对于顾光明来说，并不意味着赚多少钱或是买多少楼，而是“做自己想做的事”。收藏奇石就是他想做的事，为此，他已经有数年抛下自家生意，专心致志沉浸在自己的“奇石王国”中。 “这方奇石我命名为‘石境天书’，出自广西红水河。”顾光明抚摸着博物馆入口处陈列的一方大型奇石介绍。馆藏的都是他的心爱之物，一件件都能娓娓道来。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，不是人类能想象的。你细看这块石头，可以看出‘王’‘玉’‘元’‘主’‘国’五个字，或许别人还能看出更多。”顾光明一边说着，一边比划指点这五个“字”在何处。 “赏石有点像‘解谜’，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，能不能看得出一些玄妙之处，就考较你的眼光和想像力。”说到眼光，顾光明颇有些自得。为此，他说起自己的第一件藏品——一块重达八九吨的大化彩玉石的“捡漏”故事。 “大概是在10年前，我第一次去广西大化参观奇石展览。大化被称为‘石都’，每年国内都会有很多奇石收藏者去那里买石、交流。那一次，我本来是准备去开阔眼界，领领行情，并没想着买石，但一见到这块石头，我就走不动路了。你猜我那时候在石头上看到了什么？”说到这儿，顾光明卖了个关子。 他带着记者去看那块犹如小山一般的奇石。硕大的石头被单独安放，像是一道屏风，错综复杂的纹路构成玄奥的画面。 “我当时在这块奇石上看到了三只狮子和三条龙。看了半天，我盯着高昂的标价，一时拿不定主意。”顾光明边说边指点奇石上狮子和龙的位置，果然惟妙惟肖。 “我考虑了一晚，最终还是决定‘拿下’这块石头。为此，我还专门考虑了运送方式和摆放位置。你看，当时为了把这块巨石运进店堂，特意拆了墙。为了摆下这块奇石，还把顶部的楼板拆了。”对于这些麻烦事，顾光明“一笔带过”，在他看来，跟这些珍宝相比，那些麻烦事不值一提。 “买下这块奇石，我一直觉得是捡到宝了。细看揣摩之下，我还看出了羊、狼等多种动物，但我觉得这个‘谜题’至今还没有完全解开，希望更多的观众能从中发现惊喜。” 对于奇石，顾光明有一种敏锐的直觉，仿佛冥冥中能够沟通，发现常人无法看到的秘密。这虽然与一个人的本能有关，但也跟他多年的经历和经验分不开。在收藏奇石之前，顾光明就已经多年经营翡翠生意，甚至在缅甸拥有玉矿。 翡翠是一种很特别的玉石，基于这门生意，甚至衍生出“赌石”这种行业。“早年，我去过广东经营翡翠。广东揭阳的阳美村被业界称为‘玉都’，集中了众多翡翠经营者。所谓‘赌石’，就是买下翡翠原石，赌切开后能从中获得多少高品质翡翠。所谓‘神仙难断寸玉。’一块翡翠原石里头究竟有啥，真是谁也说不准。” “业内流传‘一刀穷一刀富，一刀穿麻布’。一块石头能使人暴富，也能使人倾家荡产，真是一言难尽。”说起往事，顾光明颇有些唏嘘感慨。 “我基本上是卖原石给别人赌。”顾光明笑着说，“我在缅甸经营着玉矿，多是想自己加工贩卖玉器，而不是靠赌运气发财。但也不妨碍我从赌石人手中‘捡漏’。” “捡漏”这种事为人所喜闻乐见，但听得多，真正有过经历的人绝不多。作为玉矿的经营者，虽然每年有无数的翡翠原石从顾光明手中流过，也听多了别人“赌石”的悲欢离合，但真正捡到宝贝的机会也很渺茫。 “十多年前吧，我有过一次‘捡漏’的经历。那次我把一块原石卖给了‘赌石’的玩家，大概几十万元吧。对方是当场切开的，发现里面的翡翠品质不高，十分懊恼。我当时就提出，用原价十分之一的价格回购。这个价格，对于那块翡翠来说是不算低的，对方就欣然成交。其实，那人是有些看走眼了。我在那块翡翠的剖面上看到了一尊南海观音形象，惟妙惟肖。对方可能不了解南海观音像，但我们舟山人哪会不熟悉。”说到此处，顾光明有些得意。 也许是这种奇妙的经历，也可能是多年与宝石的“缘分”，顾光明逐渐对观赏石产生了兴趣。他觉得，跟翡翠相比，观赏石并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关系，‘赌性’也不重，可以怡情养性，裨益甚多。 赏石一道，说得虽然简单，真要走上这条路，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。奇石虽只是“石”，但因为占着一个“奇”字，其价值就往往堪比金玉，甚至更加贵重。 “这些石头的难得，可说是很多人用性命换来的。”顾光明说起他在搜罗奇石中听到的那些传闻。广西大化是石都，多产彩玉石，红水河沿岸几十万人以采石为生。这些奇石多存在红水河深达六七十米的水底，经历千万年湍急河水冲刷和砂石打磨，才会呈现出千奇百怪的造型和坚逾金铁的石质。要寻找这些奇石，必须潜水探至河底。在这种环境下，一但有些差错，甚至来不及上浮就会殒命。即使寻到品相完好的奇石，要打捞上岸又是一番周折。 可以说，奇石所存在的地方，多是自然环境非常恶劣的。像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左旗是“肉石”的主产地之一。但这些“肉石”只存在于茫茫戈壁滩上，那里荒无人烟，除了石头就是砂砾，要想从中寻宝，不啻于大海捞针。“我自己就曾经一时兴起，和朋友驾车去戈壁滩捡石头，一整天下来，连一块看得顺眼的都没有。”顾光明说，“要拣选到一块称得上‘宝贝’的奇石，不但要付出时间和艰辛，还需要天大运气，这才是奇石珍贵的理由。” 最初，顾光明搜集奇石的目的，是凑出一桌“满汉全席”。“这个也算是赏石界的一种套路，但其中的菜式设计、相似度就有高下之分了。”他说，“我这些年其实已经凑齐了好几桌‘满汉全席’，几百道菜，鸡鸭鱼肉，点心瓜果种类繁多，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上档次，不仅要求形似，更要求神似。要让观众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菜，而且感受到其中的色香味俱全。” 后来，随着藏品渐丰，顾光明追求的不只是“中餐”，还有“西餐”。他带着记者看了两桌“西餐宴”，席上牛排、蛋糕、披萨、水果一应俱全，配合着全套的餐具，惟妙惟肖。 “现在赏石界搜集‘中餐’的多，‘西餐’比较罕见。我已经为这桌西餐申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。 一桌菜要有压轴的大菜，一间博物馆也需要奇珍来镇馆。顾光明的压轴大菜和镇馆之宝，就是一块“福肉”。 “我的运气不可谓不好，虽然自己捡不到珍贵奇石，但另有一份运气降临，让我遇到了那块‘原汁原味’的‘福肉’。”这块神似煮熟猪肉的奇石，在今年的“钱江杯”全国观赏石精品展上一举拿下了特等奖。 “3年前，我去内蒙古搜罗奇石，通过朋友介绍，认识了一名卖石人。因为在他那儿买了不少东西，那人私下里告诉我，有一件珍品想出手。见他神神秘秘的，也勾起了我的兴趣，就跟随他去看一看。” “那人到我到住处，从一个隐蔽的保险箱里取出用布层层包裹的一块物件，打开之后我眼前一亮，是块惟妙惟肖的‘肉石’。凭着多年的眼光和经验，看得出不是假货。关于‘肉石’的传闻有很多，我也见过不少，多是深红色的‘酱肉’，如这块一般的‘白煮肉’却很是罕见。更妙的是，这块‘肉石’连毛孔和皮肤褶皱都清晰可见，尤其难得。” “当时，对方不肯出价，说是我若诚心买，就自己出个价。那我也不好说啊，双方就此告别。之后，我虽然明知必定价格不菲，但心里一直放不下这块石头，于是又通过朋友拐弯抹角找熟人去跟对方谈，自己也做好了倾家荡产的准备。” 为了一块石头，是否值得倾家荡产？顾光明觉得值得。“做自己想做的事”是他的信念。这块石头到底什么价钱，顾光明最后都没说，但他为此卖掉了上海的一处房产。 “钱可以再赚，房子可以再买，但眼前的机缘要是错过了，我恐怕要后悔一辈子。”顾光明如此理解奇石的价值。 如今，在海洋赏石博物馆里展出的奇石，大多价值不菲，而且搜集不易，有很多甚至来自世界各地。但最终，顾光明并没有将这些奇珍私藏，而是免费公之于众。 用他的话说，就是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”，做成了一桌桌的“菜肴”，自然需要更多人来围观品评，才能显出其中的真滋味，同时也能为定海古城增添一道“文化风景”。 |
